书中人生

闵 婕

2025年04月25日

“少时读书带入的是红衣风雪的铁腕宰相,如今再看,原来我是今夜加班的年轻小吏。”加班结束后,坐在公交车上,重读过往爱看的《万历十五年》,我在光影斑驳中走入了书内世界,手机消息又来,好一番忙忙碌碌。

读书于我,不仅是文字的传递、信息的获取,更是一场持续终生的认知革命——它打破时空的藩篱,让我抚触人物思想命运的褶皱,感受灵魂的震颤,在文明更迭的历史洪流中校准思想的坐标。

叙事虚实照众生

文学作品的魅力,在于它用虚构的砖石搭建起真实的人性圣殿。初读余华《活着》,年少的我被命运的波折磨得牙根紧咬、以泪洗面,怒其不争、气其不公,福贵牵着老牛在田埂上蹒跚的背影让我陷入沉思,究竟什么是“活着”。当生命被时代巨轮碾碎,究竟是什么支撑微弱个体咽下苦难,用佝偻的脊背扛起生存的重量。可当我看过《刘氏女》、看过《许三观卖血记》、看过《一把青》,回看《活着》,历史的一粒尘成了压在凡人身上的一座山,史书不曾提过的一笔却是无数人血肉的堆砌,而生命的意义印证了那句“生存本身即是对抗虚无的仪式”,阅读对我的影响也远比任何讲师苦口婆心的讲授更为深刻,一种与书中人物共情的能力正在悄然成长。

阅读让我们突破认知局限,感受到人性的复杂和多面性。我曾遇到蛮横的乘客将我的座位霸占,那是一位曾被过路年轻人掩鼻嫌弃的中年妇女,可当她腿上的孩子穿着灰扑扑的布鞋踢到我的裤子时,眼中没有丝毫歉意,反而是嘴角的窃喜和眼中一丝恨意;那是《呼兰河传》中意图驯化小团圆媳妇的婆母们,是“帮忙”驱邪,实则妒忌的邻里们,是承受过苦难,便要挥鞭向更弱者加倍索取的“恶人”们,他们不偷不抢,在生活中老实本分,却遭遇着一次又一次苦难的经历。

飞来一处好闲笔

真正读懂一本书,往往始于对“闲笔”的凝视。读《红楼梦》时,多数少女将自己带入林、薛视角,通读全书留心的也多是吃酒拌嘴的少女心事。而刘姥姥醉卧怡红院的荒诞场景,如果不将其视作插科打诨的笑料,而是细细思考,站在封建社会的阶层角度,站在一个村妇的视角,这一场莽撞如利刃剖开贾府的假面,也让那如空中楼阁的奢靡生活见见人间尘泥,原来广大百姓是这样过活,原来那一个个金玉菩萨一样的人儿是在“吃人血肉”的。

重回《活着》一书,有这样一个细节,凤霞被送人时,家珍颤抖着将女儿的破袄叠了又拆。亦是如此苦难的宏大背景,如此细微的一笔让人瞬间触摸到“人”;那是《霸王别姬》中小豆子母亲那微微侧倚的头和划过的泪水。读书让我体验百样人生,让我看见世间百态,在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中认知维度得以重塑。

自我对话提认知

我常重读,因为阅读不仅是自我提升的利器,更能助人突破固有思维。一本书的反复阅读、深度阅读,更像是一场个人内心的决斗。初读时的感受与认知提升的碰撞,如同内心产生的分歧在激烈对话。我常用“角色扮演法”读书。当我读《万历十五年》时,我既是黄仁宇笔下的官员,又是深宫中的皇帝;当我读《你当像鸟飞往你的山》时,我既代入塔拉·韦斯特弗的挣扎,又化身她父亲般固执的“守护者”。这种多维视角的切换,让我逐渐摆脱非此即彼的思维定式,世间种种不能以对错概之,那变法守旧的权贵们身处不同时代也会做出不同选择。渐渐地,我在生活中观察的视角更为广泛,一草一木、一人一物我都常会站在对方角度想象他们会有怎样的处世哲学。

在这个信息爆炸的时代,视频媒体是一扇窗,能够看到不同的模样,可读书是一间屋,容你与另一时空的自我秉烛畅谈;书是一艘船,容你在历史长河里依着坐标航行探索。多年过去,你成为一位智者,用一双清澈干净洞察细微的眼睛观察这纷繁的世界。

(呼和浩特供电公司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