刘桂兰
2023年12月08日
记忆里,故乡的冬天冷得很直接,凛冽的寒意到处逡巡,西北风肆意地吹,吹得人脑瓜子生疼。忽然就明白了杜甫那句“霜严衣带断,指直不得结”。村子里那条唯一的小河早已结了厚厚的冰,柳树光秃秃的灰色枝桠在寒风中颤抖,一起颤抖的还有站在枝桠上灰色的麻雀。即使在这样了无生气的季节里,儿时的我们也能“生”出许多乐趣来。
秋收冬藏,“藏”在家里的我们当然不会消停。炉火正旺,围着火炉开始各种“烹饪”,火炉盖子上铺满了土豆片,土豆片滋滋地冒着热气,看好时机翻个,眼看着就变得焦黄,迫不及待地上手去拿,免不了被烫一下。那有什么关系,吃在嘴里的香甜才是最重要的。炉盖儿上忙乎的时候,炉膛里也不闲着,一颗颗浑圆的土豆早已塞满了炉膛,烤到外焦里嫩方可出炉,刚出炉的时候是烫手的,两只手来回颠倒地拿。土豆仿佛在我们的手中跳舞,剥去皮蘸点芝麻盐,再就上妈妈腌制的咸菜,来上一口细嚼慢咽,那个时候觉得人间美味也不过如此,一颗颗烤土豆就那样温暖了童年的整个冬天。
冻胡萝卜与烤土豆相比真是冰火两重天。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,冻胡萝卜是我们在冬天里最好的“水果”。早晨醒来就看见窗台上放着妈妈从菜窖里拿回来的胡萝卜,冻过的胡萝卜鲜艳的橙色里透着一股清亮,咬上一口立刻被冰得呲牙咧嘴,然而也不会放弃,一小口一小口地咬着,清凉与甘甜的味道在舌尖上跳动,让人忍不住发出嘶嘶的声音。
最开心的要数下雪天了,堆雪人、打雪仗自不必说,套麻雀才是下雪天的重头戏。因为年龄小我是没有资格套麻雀的,但光是看着也让我兴奋不已。哥哥姐姐们在院子里扫出一片空地来,用木棍支起一个木笸箩,下面撒上小米,木棍上的绳子由技术最好的哥哥牵着,我们躲在门后面,一个个屏息凝神,只等着麻雀自投罗网。眼看一只麻雀进去了,我哥不动,两只进去了他还不动,待好几只进去后,他“啪”一拉绳子,木棍子应声而倒,笸箩扣下来,反应迟钝的麻雀就陷入了我们布下的天罗地网,还真是应了那句“鸟为食亡”。屋里红红的炉火,屋外茫茫的白雪,那种单纯的快乐随着雪花在屋里屋外飘扬……
关于故乡冬天的记忆还有很多:早晨窗玻璃上晶莹剔透的冰花、 村里那口老井上长短不一的冰凌子、呼朋引伴去河滩上溜冰、在午后的大炕上打着滚儿看母亲穿针引线……一切都那么遥远却又如此清晰,也许这就是内心深处永远也忘不了的——故乡的冬天。 (鄂尔多斯供电公司)